陈国,酒楼。
西侧的雅间里,传来阵阵笑声。
“你这家伙混了这么久才想到来找我,肯定没好事。”一少女身材窈窕,丹凤眼半睁半掩,凝视着犹自喝着清酒的男子,出声道。
男子酌着酒,看着对面已然有些醉意的少女:“安源,我们相熟已久了吧……”
名唤安源的少女一个激灵,带着些警戒看着他,“混小子,你是没钱了吧!”
他面色如常,依然保持着君子风度,手却轻轻摩挲起杯沿,长笑道:“怎么会呢……”
安源并没有忽略他的小动作,一针见血:“你就是没钱了。”
男子带着温润的笑意狠狠的摔在了地上,他慢慢抬头看着这一脸坏笑的少女,叹了口气:“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罢。”
“我想不到你风大公子能来找我的理由。”安源小时候就跟着风岚野惯了,出身名门却无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,这也是风岚教导的女子无才便是德,后来她就真的牢记了这一真理,并导致现在什么都不会,女儿家所擅长的女工,或是琴棋书画样样都不精通。
“听说你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啊?”安源看着沉默的男子,心里不是滋味。如若不是碍于女儿身,她估计也跟着风岚一起跑了。
他又喝了口酒,顺势躺在了地板上,懒洋洋道:“小丫头,你莫要调侃我了,这人生无趣啊……”
“你四处游历还显无趣,真是可笑!”安源有些怒了,自己成日在家里受女训女戒,他却游山玩水不亦乐乎。
若是不说还罢倒了,还一个劲儿在她面前发牢骚,这招人妒嫉的紧。余光瞄到到案板上的小吃,她精光一闪,顺手拿了块桂花糕丢了过去。那叫一丢一个准,她眉开眼笑,看着他缓缓站起,抖落自己素衣白裳上沾染的碎屑。
安源看着他临近爆发的眼神,话锋一转:“你可知最近风叔叔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?”
“莫要睁眼说瞎话,他不是还健在么?”他淡定的坐会了位子,也不计较刚刚她的胡闹。
“你倒是在外面大半年了,也不关心家里的情况么?”安源似是要探明他的心思。
风岚没那么容易就被人鼓动,他随意扯开了话题:“安源,我们认识有多久了?”
看到他这么认真的神情,安源倒也不开玩笑,“我们相识至少了十多年了,怎么?”
“十多年?”风岚若有所思,用指尖敲了敲案板。
安源趁着他在沉思,使了个眼色,在一旁侧立的侍女便退了下去,整个厢房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。
“你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么,怎么老在念叨人生苦短云云?”安源一笑,为自己斟酒,其动作仿若行云流水,一气呵成。
其实风岚倒也不是在感叹人生苦短,只是在想着白日里遇到的那个如谪仙一般的女子,不知怎那么,就是在眼前挥之不去。
他拿起酒樽便要饮下,却发现酒已然见底。这时才发现安源担忧的看着出神的自己,才笑道:“不妨事。”
说罢便一愣,自己也没察觉到嘴角浮现了淡淡的笑意。安源好似看见鬼了一般:“你这是鬼迷心窍的前兆罢?”
“鬼迷心窍?”风岚淡然一笑,“我便是鬼迷心窍了亦如何?”
“有病!”安源白眼一翻,自顾自吃着面前小厮端来的小吃,也不管犹自沉浸在回忆中的家伙。明明是他唤她来酒楼小聚的,却自己一个劲儿喝闷酒。
这不符合常理!
安源不动声色,刚刚已经暗自叫侍女唤来齐洛,马上便到。在这之前,她得稳住他。
两人各怀心事,此时外面忽然响起了马蹄声,唤醒了沉湎在回忆中的风岚,他暗叫不好: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儿狼!
安源还是一脸戏虐的看着落跑的风大公子,咯咯笑着,“欢迎回家。”
打开门,他就看到了那张胖胖的大脸,心下一沉。
齐洛笑眯眯的看着自家主子,后面站了比今日多了一倍的家奴,又听到了安源幸灾乐祸的笑声,风岚无可奈何又气得牙痒痒。
她放肆的笑着:“风大公子,这顿我请了,你快快回家罢。”
风岚面色铁青,转身就走。安源也不再嬉皮笑脸,反而露出了苦色的笑意。
“公子,快些回去吧。”齐洛跟在他的后面,重复着这句话。风岚一甩袖子,大步迈下了楼梯,上了红顶马车。
“那老头子隔三差五编个理由骗我回去,这次又是何事?是哪位文员的千金要出嫁还是那个闲职空缺啊?”风岚抖了抖纸扇,斜睨着小胖子,看上去心情不佳。
“都不是。”齐洛竖起了小胖指头摇了摇。
“那是什么?有什么人要成亲了还是有人要办丧事啊?”风岚没好气道:“难道齐洛你终于要嫁出去了?”
“公子,你回去了便知道了。”他一副神棍模样,半点敲不出什么消息。
“你这厮真欠揍!”风岚一瞪眼,直接将扇子合拢狠狠敲了一记。
黑衣仆从掀开了垂幕,恭敬道:“公子,到了。”
“回头再跟你算账!”风岚用扇子指着齐洛,便一甩袖子走下了马车。齐洛犹自抱着头,边嘟囔边走下了马车:“公子真是越来越暴力了……”
两人被四个黑衣仆从簇拥着走进了风府,一派江南的园林建筑,假山堆砌,流水潺潺,绿草如茵,风岚顺着鹅软石小径,走到了一扇移门外。
他在外面喊了一声,半响得不到回应。
倏然,房间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,难道真如安源说的一致么?
风岚急急推开了门,便看见了躺在床榻上没有半分血色的中年男子,床尾是垂泣的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的紫衣妇人。
“爹,你没事儿吧?”风岚快步走到床前,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中年男子,他面色苍白,毫无半点生气。
“娘,爹是怎么了?”那紫衣妇人异常反态,半点不吭声。
他急了,摇了摇母亲,却听到男子沙哑的声音:“儿啊……”
风岚缓缓低头,想要听父亲说些什么:“儿啊,我得了绝症怕是……咳咳……活的不久了。”
“爹,说什么傻话呢,你还健朗着呢。”风岚摇了摇头,看着说话困难的父亲。
“我……咳咳……我叫你来便要让你做件事情。”风临迷蒙的睁开眼,眼神恍惚,吃力的握住了他的手。
“你要我做什么?”
“你答应……我便是。”风临低着头呛了两下,似是快不行了。
“我答应你。”风岚握住了他的手,他的手却在不住的颤抖,他低着头又呛了两声。
再抬头,他脸上缀满了得逞的笑容,那手一直撑在床单上。
“你……你又骗我!”风岚被气的个不轻,方才焦急的心情也一哄而散。
紫衣妇人噙着笑容看着儿子,软声道:“你爹可是用心良苦啊……”
他气急,说话的语气也不如刚刚恭敬:“这个臭老头先是说你要病重将死,后来家中被盗损失惨重,再来就道是要是他国要打进来……现在又说自己奄奄一息!我们风家还没这么多灾多难吧!”
饶是脾气极好的风岚,被再三欺骗也要怒气大发。
风临笑了笑,才道:“我们知你还没有成婚的打算,便给你求了个机缘。”
“什么鬼机缘?”风岚腹语道:月老给的吧!
“前些日子智缘大师路过,讨了些斋饭,他掐指一算认为你与佛门有缘。”妇人的笑意越来越大,风岚冷不防打了个喷嚏,竟有些不寒而栗,“我们二人商量过后,便让你出家好好研学佛法出家当个僧人。”
“……”风岚一脸不可置信,环视这微笑不语的二人。
“让你去做个泼皮和尚也好过整日无所事事。”风临瞥了眼后就躺了回去。
最后更新时间:2021-01-14 07:58:35